回到老家瑞川

回到老家瑞川

柯  玲

      很小的时候，盐城很多柯家孩子都会背一首诗：“元大维良永，文士立明天，仁让兴家道，才能振国贤。” 大人说它的名字叫“家谱”。在很多人都不知道自家来龙去脉的情况下，柯家还能有自己的“谱儿”，我们总觉得是一件挺自豪的事。家谱代代传唱，虽然意思未必都明白，但都觉得很顺口，很好听，而且因为谱中既要“兴家”又要“振国”，隐隐中我们还觉得有几分崇高。
      六十年代，虽然父亲也与时俱进给我们女孩儿起了单名，但弟弟们的名字中却还是严格保留了家谱规定的“才”字。渐渐长大以后，父亲告诉我们盐城柯姓都来自安徽，“安徽”二字从此就在盐城柯家心中有了温度，生了根。记得幼时，一到过年前后，就会有不少上门要饭的，很多都说是来自安徽，家里因遭灾粮食歉收。如果是来自安徽，家里人就会多给他们几个饼或几块糕。记得有一年夏天，有个卖竹席的路过我家门口，想讨口水喝。父亲正吃着午饭，递上水时顺便问人家“来自哪里？”，答曰“来自安徽”，父亲又问“要不要吃点饭”，那人说“其实又渴又饿”。父亲给他盛了堆堆一大碗米饭。看来真是饿极了，饭吃完了，桌上的菜和汤也一扫而光。那人用手抹抹嘴，打着嗝儿走了。母亲笑着说“这人连声谢谢也不知道说。”父亲也笑着说“啊，仓廪实而知礼节，君子施恩别图报。”
       大概上中学时，地理课上见到中国地图，我们在安徽省找到了“徽州”、“绩溪”这些虽感十分遥远却早已耳熟能详的地名。九十年代，计算机网络兴起，学数学的小弟到网上冲浪，说查到了安徽柯姓先祖是历史上一名文教管理人员。大概2000年的时候，小弟惊喜地告诉我们，他在网上联系上了安徽的一个本家，因为家谱对上号了。从此，父亲就有了一个心愿：将来定要去绩溪老家看看。
       父亲认定安徽绩溪老家是有充分的根据的。虽然盐城柯氏祖墓由于集体农田平整土地已成为农田，但仅存的一块柯氏祖先轴木板却有幸得以世代相传；虽然经历岁月磨损和文革的考验祖先轴只抢救下一半，但万幸的是祖先轴背面所刻“盐城柯氏支系始祖柯仁根之父柯天贵公住安徽省徽州府绩溪县八都岭北板树坑”等字样以及家谱排行诗还依稀看得清楚。
      2003年农历十月初二，盐城柯氏祭祖，宗亲合议一致通过创修盐城支谱，公推家父负责。家父虽已年过花甲，但仍有决心，亲自动手，尽心尽力，诚心诚意，逐户登门，寻根摸底，搜篇立据，收集资料，查阅历史。2005年8月，完成手稿，家人帮忙印订，十月盐城柯氏祭祖时发谱。这便有了手头这本不算厚却很重的《崇本堂徽州支系续——盐城柯氏支谱》。
      2013年，大弟看到网上一则消息，说安徽柯氏两会（柯氏文化研究会、宗亲联谊会）将于国庆长假期间在安徽池州召开，希望各地柯氏宗亲能派代表参加。年逾古稀的父亲闻后激动异常，急急地提交了表格和联系方式，以盐城柯氏支系会长身份报名参会了。会期临近，父亲那种期盼见到亲人的心情更加迫切，为表示虔诚，我们还给他里里外外从头到脚置办了两套新装。
       在联系赴会的过程中，我们获悉柯氏既有宗族网站（www.ksdzz.com），也有柯氏文化研究QQ群（181597374）。父亲在池州出席柯氏两会的同时，我们在各地通过网络对整个会议的实况和进程也都了如指掌。会议结束的那天，柯氏文化研究会秘书长柯宏胜宗亲主编的《安徽柯氏文化研究》已经快递到我手中。
       安徽柯氏两会开得轰轰烈烈，老父回到盐后兴奋依然，唯一美中不足的是会上未能遇到来自绩溪的宗亲。不过有位住在黄山的宗亲说是和绩溪柯氏很近，并答应帮助寻找盐城柯氏先祖板树坑的“柯天贵公”，因为他家里藏有一套《新安柯氏宗谱》。
      柯网注册，QQ入群，收到《安徽柯氏文化研究》马上认真拜读了有关各章，明确了盐城柯氏原为新安柯氏的瑞川本系后裔。翻到后面的“各地字辈”部分，希望能很快看到从小出口成诵的20字家谱排行诗，略感遗憾的是排行诗中“才能振国贤”五字却不翼而飞，是何原因？如果老谱里有为何要删减？如果原谱里没有，为何到盐城的先祖会说得那么肯定？退一步，即使作为一般的诗歌看，这20字五言绝句立意高远，对仗工整，浑然天成，本身就是一件完整的艺术品，为何突然缺了一块？心中突然有一种无根漂浮的而产生的眩晕，疑惑、焦急，甚至有点郁闷，向QQ群求助，向有研究的宗亲请教，但似乎无人能解。看来答案只有寄希望于从老家谱中寻求了。
      瑞川寻根行动开始酝酿。小弟处要来了板树坑那位与我们家谱排行相同的宗亲的联系方式，结果她已经去宣城当公务员了，而且家人也离开了瑞川。不过她给了我瑞川另一位宗亲的电话，说他曾是瑞川村委会的支书，他对瑞川柯家的情况比较了解。迫不及待地打通了支书的电话，请问字辈，原来是“道”字辈的族叔。电话聊了一通，弄清楚了“瑞川”就是以前的板树坑，元朝的时候，这里叫“八都”，可以叫“上庄”，坐车到“上庄”下车向东走一里地即到柯家。这位族叔告知村里还有一本1914年编的家谱，我一听大喜，请他尽快帮我联系。家谱持有者是一位爷爷辈的宗亲，欣然同意我前去一阅。
        11月初我到黄山市公干，6日一到，即联系了家里有谱的黄山宗亲，晚上去他家看《新安柯氏宗谱》。想象中以为家谱只是一本小册子，或者一本线装书。而当我看到《新安柯氏宗谱》时惊叹不已：这简直就是一套精美的巨著！凡26卷，12本，洋洋洒洒，卷页浩繁，刻印考究。虽然问世已88载，但宣纸柔韧如绢，徽墨清香犹在，楷书遒劲有力。更是我首次见到宣纸和徽墨结合得如此完美！
       当然，我迫不及待地先翻到“排行诗”部分，一眼就看到了我所熟悉的旧瑞川本系排行诗“元大维良永，文士立明天，仁让兴家道”，这十五字正如《安徽柯氏文化研究》中所述。难道真的只有十五个字？不可能！只要稍微细心地往下看就会发现还有两行小字，现照录如下：
          “按原文此下尚有才能振国贤五字，今次修谱因与谷川族同议另编新排行诗，故将旧有之五字完全舍置至三十九世以下，接用新排行诗俾免参差。”
       此一发现惊喜非同小可。接下来又与黄山族兄（相互已完成辈分的核定和对接）一起细细地查找瑞川族的“天贵公”。一会儿，果然发现了一位“天贵公”，但惊喜未定，疑窦又生：盐城柯氏支系的第一位先人为瑞川族崇本堂的仁根公和仁森公，而《新安柯氏宗谱》所录天贵公属瑞川族敦伦堂，且其后人为仁魁公。不仅堂号不一，而且后人名字也不统一，刚燃起的希望又几乎要熄灭。天贵公另有两子因为离家日久生死未卜而未录在案？或者另有一位天贵公？是不是盐城祖先轴上“天贵”字迹辨认有误？脑子一下乱了，急需找到新的线索。原先对1914年1925年两次修谱间隔较短还心存一些疑惑，现在却只有将全部希望寄于瑞川之行了。
       于是，11月8日下午，我在另一位族弟的帮助下直接去了绩溪，由另一位族弟驱车直达瑞川老家。
      无需客套，一见如故。族叔、婶婶一直在等候我们的到来，享用了家里的瓜果，族叔就带我去见那位持谱的族祖父。族祖父看上去比我父亲要年轻一些，风尘仆仆地刚从田里劳动回来，到家洗手净面之后即去取那套我翘首以待的1914年的家谱。当族祖捧着一个箱子走来的时候，我的内心一阵颤动。这是个制作十分考究的防潮防蛀的樟木箱子，是专为家谱而定制的。然而，当我看清楚箱子上的字迹时，心中有点失落，因为那几个字正是“新安柯氏宗谱”，《新安柯氏宗谱》修于民国十四年，被那位族叔误以为是1914年了。
       不过，族祖收藏家谱的认真、仔细和高度警惕性很令我感动。我也真正体会到家父在《盐城支谱》“谱序”结尾的一段话所负载的深情和厚意：“这些宗谱是柯氏各门极为珍贵的历史资料，是留给后人研究考证柯氏历史的无上之宝。作为柯氏后代子孙们，要永远珍惜她，保护她，研究她，将来有朝一日能够将柯氏宗谱系统地集中成一套完整的中华柯氏宗谱大全该有多好啊！”
      其实，对我来说，或者说对盐城柯支来说，来到瑞川就已经到家了。我不必再去寻找什么了，当我一脚踏上瑞川这块祥瑞宝地时，心中就有了一种莫名的厚重和踏实，那不就是“家”给人的感觉吗？绩溪，我的祖辈们梦绕魂牵的家乡，如今说回来就回来了！瑞川、八都、板树坑，这些几经更换的陌生名字，如今变得亲切而又富有质感；160多年了，先祖被迫离开的地方，如今山还是山，水还是水，老井还是老井，柯家还是柯家。族叔婶婶给我尝了自家种的瓜果，同去的族弟离开时甚至毫不见外地还灌了一大瓶族祖家自酿的高粱酒。婶婶笑着说柯家的孩子大多出去了，他们在家看房子种地。乐享康宁，那种满足和甜蜜，同为农家孩子的我太能心领神会了。

柯习文 发表于 2014-2-23 20:36
情深一往 德艺双馨 可钦 可敬

宗亲过奖了！瑞川之行，遇到那么多柯家人，饱学的爷爷、热心的叔叔、才貌双全的哥嫂，无微不至的族弟、一方诸侯的小姑，真乃个个人中龙凤！更有安徽柯氏文化研究会的会长、秘书长不顾鞍马劳顿、长途驱车赶来一晤，人人捧着一颗诚心，个个怀揣一片真情。只恨笔拙，难书万一！

一气读完柯玲宗亲的《回到老家瑞川》，如品甘泉，文章既严谨又亲切感人，用探究族谱为序，在平凡中现惊奇，在叙事中歌颂家族亲情。好文章，学习了。希望下次再能拜读你的精彩文章。
从文章看到你们姐弟们团结、知性、好羡慕。好教育好传统，向你伟大的父亲问候!致敬!

志群宗亲过奖，如实记录而已！谢谢鼓励，我会继续努力！

认真拜读了柯玲教授的文章，很是受教。假以时日，盐城和绩溪会无“缝”而接的。

宗亲客气！

拜读完您的《回到老家瑞川》后，对于您和您的家父执着寻根精神非常感动，正是有着许多像您和您的家父这样的人我们柯氏家族才如此团结、兴旺发达。

几代人追根溯源，精神可嘉。洋洋洒洒的文字，透着浓烈的情感。从此“瑞川、八都、板树坑，这些几经更换的陌生名字，不仅仅有了质感，更会烙于楼主心间。”

柯宏根 发表于 2014-2-20 11:11
拜读完您的《回到老家瑞川》后，对于您和您的家父执着寻根精神非常感动，正是有着许多像您和您的家父这样的 ...

柯家好男儿才是柯家的真正栋梁，执着、热心、忠诚，乃吾辈楷模。再次感谢瑞川之行中芳春会长、绍元副会长、宏胜秘书长、伯发族兄夫妇、新亮族兄父子、伯奇族弟、裕平、林涛弟弟、柏清族兄夫妇、国林族叔一家、来桃爷爷父子、家骅爷爷父女、婉仪宗亲等众多宗亲的热心关照，尤为感谢裕平贤弟的周密安排，以及宏胜秘书长所提供的大量资料！

柯雪中 发表于 2014-2-20 16:39
几代人追根溯源，精神可嘉。洋洋洒洒的文字，透着浓烈的情感。从此“瑞川、八都、板树坑，这些几经更换的陌 ...

谢谢宗亲！见笑了！其实写这样的文字比写学术论文要容易得多，也幸福得多——有真情实感，不避浅陋，脱口而出，只为与家人分享一份感受。瑞川之行，深感嫁出去的女儿是撒出去的网，瑞川之行满载幸福而归！

情深一往 德艺双馨 可钦 可敬

宗亲过奖了！

柯清文 发表于 2014-2-17 11:23
认真拜读了柯玲教授的文章，很是受教。假以时日，盐城和绩溪会无“缝”而接的。

谢谢清文宗亲！要真正实现“无缝对接”，尚需努力，我刚发了一篇对接中的一些疑点。欢迎指教！

柯玲 发表于 2014-2-24 12:19
宗亲过奖了！瑞川之行，遇到那么多柯家人，饱学的爷爷、热心的叔叔、才貌双全的哥嫂，无微不至的族弟、 ...

不愧是教授的大作，看您的文章和帖子就是一种享受，谢谢、、、、、